Half the truth is often a great lie.

解构李光耀:权威主义的正当性来自当权者的鼓吹

文化 sean 20577℃ 1评论

三、解构亚洲价值观:“亚洲价值观”与“西方价值观”是内在对立的吗?

“亚洲价值观”(Asian Values)是一个含义复杂、包容宏大、羼杂着传统与现代、东方与西方、人性与文明诸要素的极不容易把握的概念。“亚洲价值观”究竟意味着什么?它的内涵和外延到底有多宽泛?它的政治意义和文化意义是否可以分离?它是一个有生命力的学术或文化概念,还是仅仅是一种意识形态争论的产物?它与儒家资本主义和亚洲威权主义是什么关系?“亚洲价值观”与“西方价值观”都是独特而非共通的吗?是“聋子的对话”而不能理解和沟通的,还是人性的一般体现而能得以共享的呢?“亚洲价值观”与“西方价值观”是历史经验的规范性概念,还是出于抗衡西方“话语霸权”和“文化帝国主义”的现实需要呢?是可以化约的抽象或一般概念,还是需要具体的历史分析和同情理解?是大而无当的文字游戏,还是内涵深刻的学术思想?是不可变动的历史僵尸,还是充满活力的生存智慧?“亚洲价值观”这个概念我们还可不可用?如果可用,在多大的范围、程度或层次上可用?“亚洲价值观”的性质该如何界定?这些问题都是研究“亚洲价值观”与“西方价值观”的学者必然遭遇的且有必要详加审查的。

出于“以自由看待发展的发展观”的理论建构和实证支持的需要,阿马蒂亚·森对亚洲价值观进行了系统的学术清理,也作出了较为彻底的自由主义解构。当然,他在多大程度上解构了“亚洲价值观”,是否真正地解构了“亚洲价值观”?又或者说,他是否不自觉地抑或自觉地建构了一种融合“西方价值观”的“新亚洲价值观”或“以全球普识价值为基础的亚洲价值观”?这正是以下着重要观察和讨论的问题。

对“亚洲价值观”的话语论说,常常带有与“西方价值观”相颉颃的火药味(即具有论争的性质)。阿马蒂亚·森说:“常常有人声称,强调政治自由、自由权和民主是一种特定的‘西方的’优选选择,特别是它与‘亚洲价值观’冲突,后者更倾向于秩序和纪律而不是自由权和其他自由。”又或者说,有人质疑:“人权思想真的具有如此的普识性吗?难道不存在其他一些伦理,例如在儒家文化世界中的伦理,它们通常更加注重的是服从而不是自由,是忠诚而不是权益吗?”

阿马蒂亚·森举两个实例为证,以说明“亚洲价值观”论者是如何言说“亚洲价值观”的:

(1)“他们争辩说,对传播媒体的审查制度,在一个亚洲社会比在西方社会更能被人接受(因为亚洲价值观强调纪律和秩序)。”

(2)“在1993年维也纳会议上,新加坡外交部长警告说:‘对人权理想的普遍承认可能是有害的,如果普遍性被用来否定并掩盖多样化的现实。’中国外交部的发言人甚至公开提出,‘个人必须把国家权利置于自身利益之上’,似乎这适用于中国和亚洲的其它地区。”总括而言,阿马蒂亚·森认为“亚洲价值观”论者强调亚洲伦理中的纪律与秩序、忠诚与服从、国家与集体权利,忽视了所谓“西方价值观”中的政治自由、民主、公民的个人权利和其他自由等,并且认为无论是“亚洲价值观”论者,还是“西方价值观”论者都在故意强化这种沟壑或肆意曲解这种分歧。有意或无意地把自己打扮成内涵“文明(或文化)冲突论”的狭隘的民族主义者。

阿马蒂亚·森以“聚焦于人类自由的发展观”从以下10个方面对“亚洲价值观”进行了审查和重新认识。

(一)从亚洲价值观提出的背景来看,它的性质近年来经常被提出来,阿马蒂亚·森认为,这是“为亚洲的一些权威主义政治安排提供正当性根据”。森还进一步认为“对权威主义的这种正当性论述,一般并非来自独立的历史学家,而是来自这些政权自身(例如政府官员或者其发言人),或者那些接近权势人物的人。”

(二)从亚洲价值观的基本内涵来看,常常有人做出这样的概括:亚洲价值观反对——或者漠视——基本的政治权利。“但这种概括真的站得住脚吗?”阿马蒂亚·森质疑道,“事实是,对亚洲做概括是不容易的,因为它太大了。亚洲是世界上60%左右的人口居住的地方。我们怎么才能确定如此广大而多样化的地区的价值观?适宜于这个巨大而异质的人群的某种纯粹价值观并不存在,更不存在把他们作为一个类别而与世界上其他地区的人们分割开来的价值观。”

阿马蒂亚·森进一步从自由主义视角对统一的亚洲价值观理论作了解构,“由于许多不同的价值体系和许多不同风格的理性活动在亚洲得到繁荣,因此可以用许多不同的方式来说明‘亚洲价值’的特征,而且每一种说明都可以旁征博引。有选择的引证孔子的话,而有选择地忽略其他许多亚洲作家,显然很有可能会获得一种观点,认为亚洲价值强调纪律和秩序,而不是象西方那样强调自由和自主。正像我在其他地方讨论过的一样,如果人们最终比较一下各自的文献,他们就很难支持这种对比。”

(三)从亚洲价值观的适用范围来看,“有时‘亚洲价值观’的提倡者主要注重东亚,以它作为‘亚洲价值观’的特定适用区域。”阿马蒂亚·森说,“对比西方与亚洲而(对“亚洲价值观”中的“亚洲”概念)做出的概括经常集中于泰国以东的地区,尽管也有更宏大的断言,说亚洲的其它地区也是很‘相似的’。”他以李光耀的说法为典例,他说李光耀概述了“西方(价值观)与东亚(价值观)关于社会和政府的概念的基本区别”,而李光耀的解说是:“当我说东亚时,指的是朝鲜、日本、中国、越南,不包括东南亚,东南亚是中国和印度文化的混合,虽然印度文化本身强调相似的价值观。”阿马蒂亚·森不仅不同意存在亚洲价值观,而且认为也不存在东亚价值观,“事实上,甚至东亚自身也是多样化程度很高的。”阿马蒂亚·森从东亚各国之间和东亚各国内部价值观的不同,来驳斥关于东亚价值认同的陈说。1.从东亚各国之间看来,“在日本、中国、朝鲜和东亚其他地方之间存在许多不同点。来自这个区域内部和外部的多种文化影响,在历史上一直对生活在这片非常辽阔的疆域内的人们发生了影响。今天,这些影响仍然以不同的方式存在。”

阿马蒂亚·森举例说,“《国际年鉴》这样描述1.24亿日本人口中的宗教信仰——1.12亿神道教徒,0.93亿佛教徒。不同的文化影响仍然为现代日本人的身份认同涂上了色彩,而且同一个人可以既是神道教徒,又是佛教徒。”2.东亚各国内部来看,“甚至在日本或中国和朝鲜等国家的一国之内,多种文化和传统相互重叠,私图从中概括出‘亚洲价值观(这对该地区的拥有多种信仰、信念和承诺的人民大众会具有强力的而且常常是残暴的后果)就只能是极端的粗制烂造。’”即使是“新加坡的280万人民中也有区别极大的文化和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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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李家坡还不知道能走多远呢
    匿名2015-03-31 23:27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