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lf the truth is often a great lie.

纳粹如何创造“经济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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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七年八月,沙赫特向希特勒递交了辞呈,十二月正式从经济部长任上离职;一九三九年一月,他被免除帝国银行总裁职务,虽然还保留着内阁成员的虚衔,事实上已经离开了德国的权力中心,虽然他之后的人生依然颇有戏剧性,但已不再对历史发生真正的影响。

沙赫特的命运是一个富有深意的象征。他终身未加入纳粹党,但是在纳粹上台和准备战争过程中的作用却可能超过了任何纳粹高官。他本人的浮沉,就是国际金融资本与德国政治势力关系的生动历史。如同传说中的双头怪蛇,政治与经济的逻辑相互推动也相互反噬。沙赫特尽管清楚地知道自己在为侵略战争筹资(这一点缍无可置辩),而且在奥地利合并和捷克事件中他都把帝国银行的手伸了进去,但是从本质上他是按照国际金融资本–当然也包括德国金融资本–的利益去行动的。然而,“大炮和黄油”是政治发展的逻辑,有自身合理的惯性,对一种成型的政治文化来说,经济力量可以是发动机,却从来不是刹车。何况这“惊险的一跳”在好日子里难道没有露出过征兆吗?希特勒也许是个魔鬼,但很难说是个骗子,他的基本主张–种族主义和生存空间扩展论从来直言不讳,这样的理论基础最后必将引向战争。发现这一点并不需要什么特别的洞察力,只不过,象十日谈里古老的故事一样,希图利用魔鬼的最后难免沦为魔鬼的奴隶,或者,魔鬼和人类本来就没什么真正的界限?

纽伦堡的美国人放过了沙赫特,他的祖国却没有原谅他,战后巴伐利亚拒绝他居住,他漫长的后半生背负着纳粹帮凶的骂名。然而华尔街呢?J P摩根财团呢?那些显赫的信托银行呢?洛克菲勒、亨利福特、杜邦这些工业帝国呢?伯尔尼和日内瓦赚得钵满盆满的金融家和军火中间商呢?即使在战败的德国,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托拉斯们,总电力公司、法本、联合钢铁,谁又受到任何真正的触动了呢?在两极格局的战后世界中,又一轮金钱和控制的奇妙博弈开始了……

你看你看世界的脸。

“波丽娜,她无处不在,她就是社会”……,巴尔扎克《驴皮记》。

这篇大而无当的文章结束之前,不妨再对沙赫特苍老的背影目送一程。这个精装的伏冷脱,失去法术的老巫师,最后一次见到希特勒是在一九四一年一个公开场合上。希特勒的问题依然和华尔街有关,他问他是否能再去美国一次,争取华尔街新的贷款。这次沙赫特没有丝毫犹豫地告诉他,在《租借法案》生效之后,已经是完全不可能的了。

这是他对希特勒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华尔街与纳粹德国这出人间喜剧的最后落幕。

亚尔马–沙赫特一九四四年被牵扯进谋害希特勒的七二零事件,被送进达豪集中营。一九四五年达豪被盟军占领。一九四八年受审无罪释放后,先后担任印度尼西亚、埃及的经济顾问,一九五二年在阿以中东战争中作为埃及的顾问,一九五三年后回到德国重新投入金融界,同时写作回忆录《我的前七十六年》、《一个老巫师的告白》。一九七零年六月四日,在希特勒和罗斯福死去整整二十五年后,九十三岁高龄的沙赫特去世。

他象一只从树上掉下来的猫,姿态难看却总能安全地四脚落地,一时的凶险也变成了因祸得福的契机。读他那洋洋洒洒一册又一册的回忆录,你很难相信这个耄耋老人身上有如此过人的精力和记忆力。甚至还在监狱他就和出版商定了合同,在儿子战死,自己等待受审、前途未卜的日子里,我看到这个七十一岁的老巫师写道:

“我一直雄心勃勃,现在我依然如此”。

不知为什么,这种过于强烈的生命意志,令我反感,就像对第三帝国那种狞厉嚣张的美。也许唯一例外的是这个细节。当写到他的爱子JEN在苏联战俘营里失踪,文风铺张华丽的沙赫特只淡淡说了一句:他是个温和而内向的孩子,本该是个很好的经济学家。

可是呢?

他活到了九十三岁,然而包括他的孩子在内,几千万年青人死于这场战争。

他一生梦想着德国的强大复兴,在临死前,他看到的是自己帮助发动的战争制造出的一道柏林墙。

陈词滥调,有时候却真的难以替代:

愿后人勿复哀后人。

文/孔笑微 南方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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