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lf the truth is often a great lie.

80年代阅兵故事:超凡领袖的远去与无名者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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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却军营在时代更迭中的焦躁和新一代士兵的独特意识,集体主义和无私精神在后克里斯马时代的松动,还表现在旨意含混的只言片语之中。在影片中,刘国强的同乡郝小园将阅兵训练视为服务国家的义务。但和为了国家使命、割舍个人私情的革命先辈不同,郝小园认为,通过阅兵训练对国家义务的履行本身就是对连队这个大家庭的回馈。在他的意识中,连队首先不是基于使命和服从的“战斗集体”,而是一个兄友弟恭、相互扶持的生活世界。在这个理想世界里,亲情、乡情和手足之情,才是维系士兵对国家忠诚的基石,正如排长江俊彪在洗澡时给指导员孙放提出的问题(小孙,北京到底是个啥样呀?),“国家”在《大阅兵》中与其说始终在连队家庭生活中隐而不见的核心,不如说只是一个个“外省青年”出于机缘巧合、产生交集的陌生人。

时代可能真的变了。在一段表现烈日下军姿训练的镜头中,我们看到的不再是汗如雨下却仍屹立不倒的钢铁士兵,或是悲壮旋律中与自我不懈斗争的英雄容颜,张艺谋让我们看见,饱受烈日炙烤的士兵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又不断被担架抬回营地。对这个饱受争议的镜头,陈凯歌在一次采访中如此回应:“我想借这部电影追问一个问题,个体能否在洪水猛兽般的集体权力面前生存,还是注定就此毁灭?我的结论是,个体必将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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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凯歌将阅兵视作“将个体合成为群体的过程”。在这一语境下,他对集体主义的怀疑使阅兵故事的重述,也就间接转化为对阅兵本身的拷问:对“爱国精神”的追求,是否有必要以士兵灵魂与身体的痛苦为代价?有没有一种理由或者使命,足以使人类身体的机械化成为正当的存在?从陈凯歌的自白来看,阅兵在他眼中,或许只是国家控制士兵身体的装置,无论是领袖在场之时、还是谢幕之后。而“时代变了”,也只是释放阅兵本质的一个契机。在这个意义上,作为一个时代文本的《大阅兵》,同时持有跳出时代的野心。

不过,在故事的最后,《大阅兵》仍然在保留了一定程度的和解。为了阅兵的顺利进行,故事中的人物再次回到了我们熟悉的命运模式之中:心存不满的吕纯回到了训练场,发烧上阵的刘国强住进了医院,身患重病的老连长李伟成则在最后一刻放弃了受阅机会,以求连队在阅兵中有最佳表现。

对他们来说,阅兵已不再是一场事关宏旨的使命或者训练,而是一个截然不同的大时代中无可回避的平乏生命和精神寄托。政治的艺术化,因此就不再是艺术政治化的同题,而是所有人生活历程中无从驱赶的幽灵。

刘亦凡整理自:The Charisma of Power and the Military Sublime in Tiananmen Square, The Journal of Asian Studies, Vol. 70, No. 2, 2011. 作者:Haiyan Lee 来源:东方历史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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